一言不发 。
江鹭垂着的长睫又浓又密 , 遮拭他所有神色 。 他手指一下下地敲击 , 青筋颤抖 , 晦暗又道劲有力 : “ 我再说一遍一一你事成之后 , 离开太子 , 离开叶白 , 和我走 。
姜循扯动嘴角 , 无声地嘲笑 。
他的建议荒唐至极不用回答 。 不提南康王能不能接受 , 她也离开不了此局 。 深陷泥沼者当有自觉 , 她已有下地狱的自觉 , 江鹭却还妄图带走她 。
而今姜循与江鸭隔着纱帐对视 , 二人窥探彼此的脏污与隐秘一一
江鹭冷声 :“ 你本不用这样 。“
姜循冷笑 : “ 我偏要这样 。“
江鹭强硬 :“ 和我离开 , 我既往不咎 。“
姜循轻蔑 :“ 不 。“
她生怕自己的难堪被人可怜 , 生怕自己的骄傲被人践踏 。 姜循坐在槐间 , 扬起修颈 , 尖扁无比 :
“ 怎么了 , 阿鲍 ? 你是嫉妒 , 还是生气 , 或是瞥不起 ? 我有不得不虚与委蛇的时候 , 你也一样 。 今日的太子刺激到了你 , 你又要像之前面对叶白一样 , 和我争执吗 ?
“ 别忘了 , 正是今日的我出手 , 才救下你 ! 我还能保你出大相国寺 , 让你平平安安在刺杀太子后离开这里 。 阿鹭 , 你确定你要为了无谓的吃醋 , 断送自己的前程吗 ?
江警声音微轻微栖 :“ 我用你救 ? 没有你 , 我离不开大相国寺 ? “
姜循不悦 。
他揩起眼皮 :“ 争执 ? 想争执的人是你 , 我没有与你争执之意 。 我此时十分冷静一一姜循 , 不要惺惺作态 , 不要试图激怒我 。 我不至于被你三言两语便挑拔失智 。 你怕什么 ?
“ 怕我现在当真去杀太子 ? 我没那么蠢 。“
姜循盯着江鸯 。
他当然不蠢一一他在做大事时一向冷静 , 很少被人糊弄过去 。 他只在感情上单纯 , 但遇事沉着的人 , 被骗的次数多了 , 感情也不至于那般纯然好哄了 。
那么姜循便更不能明白 : 于情于理他都不应在此时杀太子 , 他今日发的什么疯 ?
或者 …... 发疯的不是他 ?
姜循恍然 :“...... 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?“
江警淡声 :“ 和你无关一一我只有一个问题 。“
姜循挺起腰腹 , 竖起尖刺 , 袖中手蜡缩 : “ 什么 7“
江鹰 :“ 你不必用这么防备的态度面对我 。 我没想问你和太子之间的情意 , 也不打算问你的私事 。 我已然有了决定 , 便不会轻易动摇 。“
姜循心沉 。
她看他神色淡淡 , 看他垂着眼 , 看他压根不看她 。 他的决定 , 莫不是和她彻底断了 ?
她诱他那般久 , 他差点就要上钩 …... 但是今日的暮逊让她功亏一策 , 让江鸯重新意识到二人之间的不同 , 让江鹭决定后退放弃了 …... 是么 ?
姜循看江鹭的手指一直在敲击 , 在发抖 。
她盯着他手指 , 听他说 :“ 你是不是真的怕火 ?“
姜循拙头 。
他终于看向她了 , 眼眸清和神色执着 。 他竟然在乎这种无聊小事 :“ 你是真的怕火 , 还是假的 ? 你说过 , 要试着不骗我 。“
姜循怔怔然 。
她坐在榻上的身子微放松 , 陷入回忆 :“...... 是 。“
江鹭 :“ 见到火就手脚发软 , 心生惧意 。 这种怕 , 不是伪装的 , 不是另有目的的 , 不是故意戏弄我的 7 “
姜循 :“...... 是 。“
江鹰 :“ 那日端午夜 , 我若不救你 , 你虽然也能从火里逃出 , 但一定很辛苦 , 很吃力 , 一定要非常勉强自己是不是 ? 如果不是我救你 , 你会沉浸在悸怕中 , 难以肤离 , 是不是 7“
姜循 :“...... 是 。“
她看江鹭朝后退一步 , 他冷淡的面上 , 浮起一丝微弱怅然的笑 。 他看她的眼神几分温和 , 温和虽浅 , 却如清水溪流 , 潺潺涌入她冰凉的心房 。
江譬自言自语 :“ 那便值得了 。“
一一那便救她救得值 , 那便没有犯错 , 那便足以说服自己 。
江譬道 :“ 姜娘子 , 保重 。“
他不用她帮忙疏散大相国寺的卫土 , 过了这么长时间 , 守卫会变得松散 。 江鹭只要寻到空档 , 就可以出去 。 他此时的 “ 保重 “, 让姜循拙头看他 。
日光下 , 郎君背对着她 , 肩胛如翅 , 振振颉颂 。
也许他这一次走了 , 是真的不会再回头了 。 他失望至极自厌极致 , 对二人的关
系